第20章 釜底抽薪_成了反派的救赎白月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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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釜底抽薪

  江蘅久久不语,最后一个字音消散在风中,他勾了一下唇角,脸上的神情难以分辨喜怒。

  “懂了,你跟明山玉是一种人,把自己当成活菩萨,就算性命攸关也不会不讲情义……我跟你们不一样,我惜命,先走一步。”

  “若是你能从那女鬼手中活下来,记得跟仙门说,我身负重伤晕倒在途中,所以才没跟你们在一块……串供,温姑娘懂的吧?”

  明山玉错估了柳如霜的实力,才会单枪匹马闯辜恩山,连后路也没有准备。这个年纪的仙门骄子确实有几分自大骄傲,还有些一意孤行的责任感,柳如霜逃离钱家老宅,明山玉认为自己是受害者也是帮凶,若不是他轻狂自负踩了柳如霜的圈套,钱家不会遭受无妄之灾,所以今晚他不可能退。

  江蘅多了解他,不消看都知道他那活菩萨脑子里在想什么。可明不晦是菩萨,江若之又不是。

  跟柳如霜交手,他最多只有五分把握能赢,势必要动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,冒着巨大风险救一个钱不尽,这对他而言,是笔很不划算的买卖。

  一个草包少爷,死就死呗。柳如霜又不干什么大事,她就要个男人,给她又怎样?

  “我往西走,如果明山玉也没死,就跟他说我晕倒在搬救兵的路上……”

  不知道是不是不赞同,温枕雪忽然用力地皱了一下眉。

  江蘅后半句话卡在喉咙,莫名消了音,等反应过来,脑海中空空荡荡,完全忘了刚刚要说什么。

  他看着温枕雪愁眉不展的侧脸,忽然很不是滋味,于是又伸出手,要扯她垂到腰际的发尾——

  “江蘅。”

  这念头刚起,温枕雪倏地拉住他的手,江蘅心头一跳,还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被当场抓包,立刻澄清,“我没抓你辫子……”

  “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?”

  她神情凝重,不似玩笑,江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周围的杂草足有小腿高,郁郁葱葱地盖着两人的足部。

  江蘅:“……草长高了,我们刚过来时,杂草刚刚没过脚背。”

  他眉心拧起,温枕雪深吸一口气,“花香越来越浓了……”

  两人几乎同时抬眼,看向笼罩住明山玉的那片红雾。

  这记仇的女鬼,在悄无声息扩张领域!

  “走!”江蘅当机立断,一把揽了她的腰肢,轻功点跃就要离开。

  温枕雪眼前一花,乱七八糟的画面交织在一起,大脑负荷过载嗡嗡直响。

  耳畔的风声不知何时消失,渐渐的,连江蘅箍住她的力道也感觉不到了,恍惚间不知今夕何夕,眼前是熟悉的液晶大电视,母亲从厨房端出西瓜,嘱咐她空调别开太大。

  “你看看你,放个暑假整天呆在家里,也不知道出去找同学玩,白瞎了这张好脸,男朋友怎么还没个影?跟你同龄的张阿姨的女儿,对象换了好几个了……”

  她抱着本书窝在沙发里,摇头晃脑地耍赖,“不听不听王八念经。”

  仔细看,那本书淡黄的封皮,封面上有三个遒劲有力的印刷体:登天录。

  一会儿是大学课堂上,室友们掩护迟到的她从后门溜进来,被任课老师抓个正着。

  夏日的教室,呼啦作响的立式空调,昏昏欲睡的同学们,以及老实挨训的她。

  这是琐碎的、寻常的,她曾经的生活。

  温枕雪觉得眼眶发酸,模模糊糊冒出一个念头:如果在这里死了,会不会就能回去……

  “温枕雪……温枕雪……”

  远处传来渺远的呼唤,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。

  不,不对。

  她已经死了。

  滚烫的火舌舔砥皮肤,空气中满是焦臭,浓烟呛进口鼻,她在炙热的烈焰中失去意识。

  2056年,华夏国W市大学西区女寝失火,致5死13伤。

  “温枕雪!醒醒!呼吸!喘气!”

  猛地睁开眼,新鲜空间涌入胸肺,她颤抖着攥紧江蘅的衣领,瞪大眼睛急促呼吸。

  “咳咳……咳咳咳……”

  “温枕雪,冷静点,慢慢呼吸,慢慢呼吸……”

  见她醒来,江蘅松了口气,表情还没来得及完全松懈,便又凝滞在脸上。

  “你……在哭?”

  说哭也不尽然,她目光发直,眼泪就像开闸的水流一样哗哗流淌,瞪得浑圆的眼睛里全是恐惧,更像是没能从某种情绪中脱离出来,身体残留的本能反应。

  好半晌,她愣愣地眨眼,眨下两颗豆大的泪珠,泪眼婆娑地望向他。

  “江……江蘅?”

  不等江蘅回应,她忽然起身,用一种非常依赖的姿态抱住了他。

  像是溺水之人抱住浮木,又像劫后余生的幸运儿,她抱着江蘅,很小声很克制地哭泣着。

  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害怕,因为她知道,害怕没有用。

  穿书之后,她一直克制着自己对过去世界的思念,一来事已至此,多想无益,二来回忆并不全是美好的,就像她记得琐碎温馨的日常,也记得重度烧伤后的每一分每一秒。

  那是极端痛苦的一段日子,她想活,所以告诉自己要坚强,不能让父母担心,不能流泪,泪液流到伤口会更疼。

  生命啊,是这世间最值得尊敬的神迹。

  可惜,神迹没有再次降临。

  她的生命终结于病床,死后来到这里。

  陌生的环境,陌生的身份,随时可能被识破的异世之魂,危机四伏的世界。

  她用了十二分的精力小心应对,可一切镇定在梦魇之后全部分崩离析,迟来的委屈痛苦冲破桎梏,变成肆无忌惮流淌的眼泪。

  “……你看到什么了?”江蘅有些笨拙地拍拍她的后背,一边分出心神抵抗花香影响,一边佯做不耐烦的口吻,“不许哭!别哭了!”

  “江蘅,”她只混沌了一时片刻,“我走不了了,你走吧。”

  江蘅心头狂跳,将她从怀中薅出来,温姑娘满脸泪痕,神情却出奇地冷静,她低头用袖子擦眼泪,嗓音温吞坚定,“你跟我说过,浮生一梦开始,就意味已经深陷其中,绝不可能逃离,我已经入梦了,你还不受影响,你得先走。”

  江蘅的表情看起来想掐死她,“你早说这句话,我刚才都不会管你。”

  于是温枕雪冲他笑了一下。

  她笑起来是很好看的,虽然脸色苍白,但并不影响眉目含春,顾盼生姿,尖尖的下巴弯弯的眉,如暖风吹花,看一眼直把人心都看化了。

  江蘅:“……我带你走。”

  很难分辨这四个字是在什么心情下说出来的,可能是善心大发,也有可能是,鬼迷心窍。

  “江蘅,江蘅——”温枕雪拨开他伸来的手,冷静分析道:“这样做毫无意义,如果柳如霜能杀我,我走不出花香范围,破局的关键在你,巫阳花这种神物只能以外力克制,一旦进入它的领土便落了下风,你必须保证自己安全,才能找机会救我——”

  “我不会回来救你。”江蘅看着她,一字一句地说:“你算什么?如果我能脱身,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回来救你?温二小姐,没把你丢下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,别抱有无谓的幻想。”

  温枕雪微微一愣。

  她看似怔忪着,脑海中思绪飞转:假使江蘅折回来的概率是五成,而江蘅对上手持巫阳花的柳如霜胜算是三成,最后真正能成功救她出去的概率只有不到两成,而江蘅喜怒无常,就算真折回来,也不一定会拼尽全力,综合以上因素,江蘅能救他们离开的希望其实微乎其微……

  总结:江蘅,靠不住。

  这场对抗中,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其实是巫阳花,而她身陷囹圄的源头也是巫阳花。

  眼下明山玉和陆歌不知道是什么状况,但温家人的血足够赋予他们第二条命,如果留下救醒他们,令他们有余力摧毁神物,反而有一线生机。

  与其挣扎逃窜,不如釜底抽薪,直捣黄龙。

  反正也走不了。

  “……也好。”少顷,温枕雪又笑了一下,直视着他的眼睛,安慰似的,“江蘅,活着是最重要的,与其四个都死在这里,不如能活一个是一个。”

  “你走远一点,别被她抓到。”

  一片岑寂,无人说话。

  “随你。”

  半晌,江蘅丢下这句,起身走向密林。

  “江蘅——”

  少年身形一顿,语气不是很好地开口,“干嘛?”

  “能不能把你的匕首留给我,我没有武器……”

  江蘅沉默静立。

  好片刻,他从后腰拔出匕首,扔到地上,用脚尖踢过去。

  他最后回头看了温枕雪一眼,眼神不善,暗流涌动之下,似乎还藏着别的复杂情绪。

  “死了拉倒……”

  温枕雪凭借良好的听力捕捉到这句“诅咒”,这句之后,江蘅便走入密林,很快消失在夜色中,一次都没有回头。

  风声呜咽哀鸣,她坐了片刻,待到体力恢复,便提着裙子起身,捡起匕首,吹散上面的灰尘。

  回头望向红雾的方向,她轻轻叹气。

  “明山玉啊明山玉……”

  最终还是要放血,温二小姐命里欠你的。

  少女提着裙摆,一瘸一拐地向凶险的红雾内走去。

  好消息,明山玉情况还好。

  坏消息,陆歌不行了。

  温枕雪:真的会谢。

  按她推测,普通血应该只能治疗,心头血才有近乎起死回生的功效,否则原著里温二小姐不至于自寻死路。

  她举着匕首,犹豫半晌。

  剖个屁。

  放血叫釜底抽薪,剖心头血那叫以命换命。

  温二小姐可不剖完就没了嘛。

  “对不起了陆歌,你将就着喝……”她喃喃道。

  拿江蘅的匕首在手心比划了两下,一狠心,掌心便多了一条大豁口,鲜血汩汩冒出。

  顶着一张惨白的脸膝行到陆歌身边,让滴下来的鲜血喂进对方嘴唇中。

  五滴、十滴。

  温枕雪眼前发黑,完全没注意不远处柳如霜心口的花在缓缓开放,适才还是个花苞,眼下已经有少女脸蛋大,像是受了什么东西滋养,飞快膨胀。

  明山玉、陆歌、柳如霜三人分站三方,明山玉虽然受了伤,但修为高深,巫阳花的攻击在他身上见效很慢,陆歌就不一样了,她尚未筑基,只修得粗浅法术,已经在噩梦中陷了很久,隐隐有永睡不醒的征兆。

  柳如霜离他们颇远,双目紧闭笔直站立,像一只被定住的僵尸,巫阳花之下她也要沉睡,可见威力强大,柳如霜并不能完全掌控,甚至要遭受反噬。

  温枕雪小心翼翼护着自己珍贵的血液,挪到明山玉旁边,蹲下时面色苍白地扫了一眼,低下头。

  “……”

  嗯?

  她复又抬头,错愕地看向已有脸盆大的鲜艳红花。

  不是……

  这朵花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?

  其次……

  花上面沾的血是哪来的?

  最后。

  它为什么在吞咽那个血?

  此处没有镜子,所以温枕雪看不到自己额头不知何时浮现了一道印记,呈淡金色,从眉心正中向上延伸,横斜半边额头,形状奇特,并不对称,像一株风骨卓绝的古树。

  它随着呼吸闪烁,隐约与巫阳花吞吐的频率混为一体。

  衣摆猎猎,高马尾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,江蘅轻功运行到极致,很快掠出几里地。

  花香依旧如影随形,蔓延的速度并不逊色于他卓绝的轻功,江蘅飞掠的间隙皱起眉,不明白巫阳花的领域范围为什么会突然暴涨。

  刷地,他停下步伐。

  如此奔逃不是办法,柳如霜非要追着他不放,那索性叫她尝尝厉害——

  他眸中闪过一丝寒芒,回过头,掌心灵气迅速汇聚。

  忽然,东南方爆发出强烈的灵气波动,他下意识抬眼望去,只见得红雾中有金光闪动,异象仅仅维持了一瞬间,紧接着浓郁的花香如潮水般褪去,地面随势拔节的杂草仿佛被抽调了多余的营养,摇曳两下,转瞬便变回之前潦草干枯的模样。

  隐隐有看不见的力量自四面八方收回,宛如被主人强制召回的士兵,江蘅紧绷的肩背放松下来,阴晴不定地看向东南方。

  有人在为他阻拦柳如霜?

  是谁?

  危机散去,林中只剩虫鸣嘶哑,树叶沙沙,他形单影只沉默垂首,雪白月光和婆娑树影在单薄的背上打出一条分界,一半明一半暗。

  江蘅心中疑问,却又再清楚不过,明山玉陆歌生死不明,唯一一个尚且清醒能为他阻拦柳如霜的人,只有温枕雪。

  温枕雪……

  他咀嚼着这三个字,扯了扯嘴角,觉得自己应该笑一笑,嘲弄温二小姐的圣母慈悲,都自身难保还惦记别人,可今夜朔风寒凉,寒露披身,将他脸冻僵了,怎么都笑不出来。

  静默良久,他长舒出一口气。

  哭成那样。

  看在你哭得好看的份上……

  看在你哭得好看的份上。

  再救你一次。

  作者有话要说:江蘅:她都自身难保了,还要保护我,她真的,我哭死

  阿雪:我没有哦(=^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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